债往情深深似海

在岁月的长河中，有一种情感，它跨越了年龄的鸿沟，那就是亲情。我有一个弟弟，名叫齐思桥，他比我小六岁。我们之间的故事，就像一部微缩的人生剧，充满了欢笑与泪水。 小时候，齐思桥总是喜欢向我伸手要钱，仿佛这是他应得的权利。那时的我，将他当作一个不懂事的小屁孩，对他的一切要求都嗤之以鼻。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记得我考上大学的那个夏天，一直梦想拥有一双新款的耐克鞋。但家中并不富裕，我读大学的花销是笔不小的开支，又有齐思桥前赴后继地成长，所以对我提出的一双上千元鞋子的要求，父母坚决不予满足。我多么渴望，因为我高中时偷偷喜欢的女孩，她喜欢穿耐克鞋的男生。然而，那双鞋子的求而不得，我的心情在整个夏季变得灰灰冷冷。 直到开学前三天的晚上，我闷闷躺在床上，齐思桥忽然神神秘秘跑进来，手放在背后，喊我，齐思桥，我有东西送你。我白他一眼，你能送我什么？说到底，也是一个13岁的毛头孩子。你看，他把手伸过来，手里，正是我想要的耐克鞋。哪来的？我自床上一跃而起。我买的。他一脸得意，我把所有的压岁钱从妈那里支出来了，怎么样？够意思吧！ 那一刻，我几乎被感动得热泪盈眶。这个比我小六岁的男孩，他简直让我……让我不知说什么好。我第一次感觉到，有个弟弟，真好。 我被感动得一塌糊涂，齐思桥却始终比我清醒，在将鞋子丢到我手里之后，笑嘻嘻地说，哥，我这也算投资了，以后，我会连本带利拿回来的。我完全沦陷在感动与兴奋中，一连声地点头应着，一定，一定，一定……如果，如果我能想象一下日后我将为这双耐克鞋所付出的代价……我一定，一定会比当时冷静。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在我整个大学期间，其实一直记得齐思桥那双耐克鞋的“大恩惠”，常常在假期回家时，用生活费里节省下的钱，给他买一些新物品。齐思桥从不跟我客气，给什么，都利索收下。这小子，在我离开家以后，见一次变一个样子，比我还高了，帅气英浚然后我留在省城工作的第三年，齐思桥也考上了省城的财经大学。 开学的时候，我请假回去接齐思桥，送了他两双耐克鞋和一套运动装，刚好花掉我一个月的工资。怎么样？够意思吧！我用他当年的口气问。凑合吧。齐思桥嬉皮笑脸地看着我，根据这些年的通货膨胀率计算，咱俩基本扯平，我没占你什么便宜。何况，你现在赚钱了，而当时我给你的可是我有生以来的所有积蓄，所以，你还是欠我的。 这小子，难怪要一门心思学经济，竟然是这样算账的。但这样算账于我的弟弟齐思桥，不过是开始。 齐思桥第一次跟我要钱是读大三的时候，他说功课不是很紧了，想和宿舍室友一起合伙卖文化衫。我并不赞同他念书时搞这些，但齐思桥很坚决，加上他只要两千块钱，我懒得跟他哕唆，便给了他。过了几天，齐思桥竟然快递给我一张欠条，上写：今借齐思桥现金两千元整，归还期限暂时未定。后面，写着他的名字和日期。 我哭笑不得，随手把欠条夹进了一本书里，我才不指望他还我，我也不会拿着欠条找他要——这是我所了解的齐思桥的狡猾，他从小就在我面前狡猾。那两千块钱，也一如我所料有去无还，齐思桥也没有告诉我他的文化衫卖得怎样，他只说忙。我想，他该是恋爱了，无论忙还是需要花钱，都是恋爱的特征。 钱的事，他没有再提起，那一段，我定了婚期，也在为结婚的事忙碌。果然，我的婚礼上，齐思桥的身边多了个漂亮时尚的女孩。 我宽容地谅解了齐思桥的撒谎，却没想到在我蜜月没有度完时，齐思桥再一次打电话说需要一万块钱，打算和女朋友开个网店。并且，狡猾的他并没有把电话打给我，而是打给了我新婚的妻子，他的嫂子。他断定妻不好意思拒绝。 果然如他所料，妻很痛快地答应了，在眼下这个钱不值钱的年头，一万块不是很大数目，他的理由也充分。挂了电话，我也不好埋怨妻，只嘀咕一声，这小子，说话不一定可信。妻瞪我一眼，他可是你弟，是你看着长大的，他不会连你都骗吧？ 我立刻哑口无言，他会骗我吗——竟然，我无法确定答案。6年的差距，除了亲情，我和他之间，委实少了一份透彻的了解。想想，也不过是一万元钱，给他好了。 三天后，收到一封和上次相同的快递的欠条，妻看了，大笑。我想起第一次的欠条，索性放到了一起，管他还不还，他写，我就收。 之后，齐思桥又以不同理由在我这里拿走了两万块钱，而我没想到，在他毕业大约半年后，竟然来了一次狮子大开口。 齐思桥毕业没有去认真地找工作，想开个小公司，没人劝得了他，偏偏女友又支持，两个人，都正是年轻气盛。只是没想到他和女友在一个周末的午后出现在我们家里，拿着一张提前写好的欠条。 五万块，数目不是非常大，却是我们能拿出的全部积蓄，两年前我们刚买了房子，还在还房贷，这些钱，也是以备家中不时之需。我沉默，妻也沉默。齐思桥的女友亦沉默。只有齐思桥在沉默片刻后，说，哥，嫂子，你们帮帮我！我能行的。我不想找别人借钱，你们是我的亲人，我只想你们帮我。 这话，有着我熟悉的狡猾的道理，让我想拒绝却开不了口。于是，齐思桥再一次顺利地在我这里拿走了我所有积蓄，注册开了个小公司，以网络经营为主。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很少联系。因为钱，我和齐思桥原本平淡却平常的关系，忽然变得微妙了，包括我和妻的关系，我知道这一次她有些在意了。而她的在意，是情理之中。 这种微妙的关系持续了大约两年，妻所在的公司在坚持了两年多后，依旧没有走出金融危机的低谷，破产了，而就在妻失去工作几天后，她发觉自己怀孕了。 妻说，想要留下孩子。 这是一个妻子最最寻常的要求，我只觉得心疼她。而这样的时候要孩子，对于我们的经济状况，雪上加霜，因为这两年，基于同样的原因，我的收入也不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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