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情怀香椿情

在我家的后院，有一片繁茂的香椿树林，约有二十几棵，它们见证了母亲用勤劳双手编织的一个个传奇：那些香椿芽腌制的咸菜，养育了家中的三个大学生。 我时常凝望着那片香椿树林，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丝惆怅。我，是这个家中唯一一个未能步入大学殿堂的孩子，香椿树并未为我带来好运，然而那段岁月的印记却始终铭刻在我的心底。 当我考上高中之际，哥哥已经迈入大学的殿堂，姐姐正备战高考，弟弟也在初中勤奋学习。我们兄妹四人，天资聪颖，求学之路似乎顺理成章。然而，我却陷入了深深的忧郁，那是因为开学那天，父母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忧虑。 哥哥在信中，除了勉励我们努力学习，还讲述了他如何节俭地度过高中生活。他几乎没有在食堂就餐，全靠母亲腌制的香椿咸菜度日。他赞誉母亲腌制的香椿咸菜美味无比，令人陶醉。 我曾偷偷品尝过母亲给哥姐带的香椿咸菜，那味道确实鲜美。然而，那腌制过的香椿干涩无比，嚼在嘴里就像草一样，让人难以入口。 我清晰地记得，每年春天香椿发芽之际，母亲都会攀上高高的梯子，摘取每一棵树梢的嫩芽。我们则在树下帮忙，将嫩芽一一捡起，然后回家将它们整齐地码放好，用塑料绳捆扎起来，泡在水盆中，准备第二天到县城去卖。城里人喜欢尝鲜，所以母亲总是提前摘取头茬香椿，以获取更高的售价。那泛着油光的嫩黄香椿，看起来就让人垂涎欲滴。有一年，母亲的香椿竟然卖到了十八块钱一斤。母亲含泪从县城赶回家，因为那十几斤香椿的钱，几乎足够一个孩子一年的学费！她似乎找到了生财之道，于是将后院的香椿树扩大了许多。 香椿芽生长迅速，不久后，第二茬又发芽了。母亲将其中一小部分拿到集市上售卖，大部分则用来腌制咸菜，味道自然不及头茬鲜美。最后一茬，则变成了香椿叶，母亲将其摘下、腌制，留作家中食用。此时的香椿梗已经老硬，嚼不动，咽不下，只能吐出咸味，就像吸干了甜汁的甘蔗渣。 母亲是烹饪高手，仅用香椿就能变出多种美味佳肴：腌制的、煮的、炸的，甚至用它来包饺子。每年春天，家中弥漫着香椿的浓郁香气。 开学之际，母亲给我带来了两瓶满满的香椿咸菜。由于腌制过的香椿容易发霉，所以母亲将它腌得非常咸。开始时，同学们争相品尝，赞不绝口。而我，却依然忧郁。 我经常好几个星期都尝不到炒菜的味道，那漂着油花的汤菜，对我来说简直是诱惑。每天吃饭时，看着同学们骄傲地端着饭盒去食堂打饭，我就把头埋在书堆里，快速地吃完香椿咸菜。上课时，我总是渴望着老师能停顿一下，让我偷偷地喝口水，但又不敢喝太多，怕中途上厕所，还要花钱买水票。 哥哥的信其实误导了我们，我和姐姐交流最多的，往往是这个月谁订的菜少，谁花的钱少。我们心里都暗暗较劲，要节省再节省。因为我们读书几乎耗尽了家里的钱财和粮食，父母在家中的日子，其实比我们更苦。我常常感到饥饿和口渴，周围的同学都能专心听讲，而我却无法专心，因为我要分出一部分精力去关注我那干瘪的肚子和干渴的嘴。因此，我经常会感到烦躁，对学习产生了厌烦情绪。第一次期中考试，我的成绩就从入学时的前列滑落到了中游。 母亲送来香椿咸菜的时候，我在成绩榜上找不到自己的名字。她看起来很失望，我以为她会批评或鼓励我几句，但她只是紧闭着干裂的嘴唇，说家里的香椿还有，别舍不得吃。她的嘴唇干裂得更加厉害，有的地方都渗出了血丝。我知道，那是长期吃咸菜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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