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五一假期结束之际,他接到了家中传来继母病危的消息。当时,他正与同事们一起在海口度假,预订了第二天上午的返程机票。在短暂的犹豫后,他选择了留在度假地,没有立即回家。当他最终抵达家门时,家中已是一片哭声。父亲见到他,眼含泪水,拉着他在继母的遗体前跪下,悲痛地说:“你婶婶一直等你回来见她最后一面,但终究还是没能抵抗过病魔,两个小时前走了。”父亲的话让他的眼眶也湿润了,他机械地跪下,只是简单地磕了几个头,随后便将所有的事务交给了父亲和同父异母的妹妹处理。
自从生母去世,父亲再婚,他已经在过去十五年中习惯了认定家里的任何事都与自己无关。人们常说,后母不恶已属不易,但毕竟不是亲生,谁会真心疼爱?他记得,在父亲再婚的洞房花烛夜,是他最痛苦的时刻。他泪眼朦胧地告诉自己,从此,他就是没人疼的孩子了,他已经失去了母爱。
他对继母总是淡淡的,继母也不怎么接近他。他曾无意中听到继母和父亲低声私语,只听到一句“小亮长得也太矮小了,他是不是随你啊?”这让他心中暗自愤怒,讥笑继母的同时,也觉得父亲的心也偏向了亲生女儿。他记得,有一回,他看到桌上有一盒“增高药”,正要打开看,同岁的妹妹过来抢,两人打了起来。继母看到后,虽然呵斥妹妹,却说是给哥哥吃的。然而,他很快就被父亲打了一顿。他觉得,这个人的“门面”做得真好,但心里偏袒的难道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连带着父亲的心也偏向了亲生女儿。
他对家的感觉越来越疏离,对亲情的理解也越来越淡漠。他不再关心继母脸上的阴晴,只专注于自己的学业,然后离开这个让他感觉不到自己存在的家。
丧事结束后,亲友散去,他也即将返回公司。父亲让他帮忙收拾房间,以前都是继母一个人做这些事。看着忙碌的他们,父亲拿出一个东西来说:“小亮,这是婶婶留给你的。”他一看,是个款式土里土气的金戒指,无所谓地说:“嗯,妹妹也有吧?是的,你俩一人一个。”说着,父亲掏出另一个,更细小得多了。他不为所动,把自己的那个推回给父亲说:“给妹妹吧。”父亲犹豫了一下,把东西放回口袋里,说先替他收着。
他继续收拾房间,忽然看到自己睡了十几年的床板边沿有许多乱七八糟的铅笔涂写的痕迹。他奇怪地问:“是什么小孩这么淘气在这里乱画?”父亲说:“是你婶婶在你小时候画的。她知道你不喜欢靠近她,就经常等你熟睡以后,拉平你的身子,用铅笔在床上做好记号,然后再用尺子仔细量,看你长高没有。有时候还不到一个月,她就去量,看你没长高就急。你最讨厌吃的那个田七,就是她为了让你长高而买的。她眉头上那道疤,就是为了挣工钱给你买增高药,天天去采茶,有一次不小心跌倒在石头上磕破的。她老担心你长大后像我一样矮,说男孩子个头矮不好讨老婆……”
父亲的话声轻轻地,却如晴天霹雳,将他冰封的心炸出了春天。他一直以为不会拥有的风景,不会拥有的爱,其实早就像床板上那些淡淡的铅笔记号,默默地陪他度过了日日夜夜。母爱,不止是生长在血缘里。
他流着泪,跑到继母的遗像前,叫了十五声“妈”,每一声代表一年。以后,他还将继续叫下去,因为母爱没有离开,当他懂得,就不再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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