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那个寂静的夜晚,我的思绪如同夜风般飘散,母亲的形象在我心中愈发清晰。此刻,我多么想,多么想抬头仰望苍穹,双膝跪地,向那遥远的星空大声呼喊:“母亲,我的亲母啊!”
母亲离世已有九载,她的一生充满了艰辛与困苦,仿佛苦难的化身,又似菩萨转世。那些关于她的记忆,如同散落的珍珠,难以串联成完整的项链。
母亲的童年没有多少故事,她是在姥姥的怀抱中长大的。在她几个月大时,姥爷——一位英勇的抗联营长,在夜袭鬼子据点时不幸中弹,倒在了秋雨中,未能留下只言片语。姥姥带着她和姐姐两个孩子,四处躲避,食不果腹,生活艰辛。姥姥早早地累垮了身体,在把姐姐嫁出去后,不满16岁的母亲就早早地承担起了家庭的重担。
大姨归家时,坐在我们面前,看了看我们像小鸟般排列的兄弟三人,带着长者的口吻说:“你们的父亲是个书呆子,你母亲进了家门,他就在外地工作,一年才回家一回,家里的老人孩子地里的活都是你母亲一个人忙里忙外,没有享过一天的福,真让她受罪了。”母亲苦涩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这些话大姨没有必要跟我们说,她是想用另一种方式安慰母亲。那些烙在我们记忆中的碎片是不需要用语言表达的,生活的多灾多难早已把母亲的心磨平,她的命运一直与苦难相连。
大姨没有再说爸爸的事,也不敢说了,因为母亲脆弱的心再也无法承受,这一天是爸爸刚刚去世后的第五天。四个孩子,三男一女,大的15岁,小的5岁,还有一个近八十岁的老人,没有了男人的天空,等于失去了整个世界,又让一个女人如何承受。
那时的母亲沉默寡言,出奇的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其实,每个人都知道,她那颗看似平静的心里,藏着难以忍受的苦楚与挂牵,一脸看似平淡的笑容里,记录着无奈的沧桑与辛酸。
是夜,妹妹依偎在大姨的怀里睡着了,母亲则像千百个夜晚一样,半个屁股倚在炕沿斜靠着桌子角,一针一线缝补我们穿过的衣裳。
奶奶挪动着小脚悄悄从门缝里瞧了瞧,抹抹浑浊的泪水回到自己的房间。白发人送黑发人,失子之痛已令老人痛不欲生,可是在奶奶的心中,母亲的痛苦远远胜过自己。
爸爸走后,与她相依为命十几年的儿媳,不但胜过了闺女,比儿子也要亲几分呀!在苦难中凝聚的亲情,早已超越了骨肉之情,也超越了生命的本身。
初冬时分,借爸爸人情的余温,东挪西凑借钱,屈膝弯腰求人,8间新房盖起来了,终于有了老人居住的天地,也给了儿女们一个生活的空间。
房子上梁的那个飘着雪花的中午,母亲把颤颤悠悠的奶奶扶到了房子前面,哥哥、我和弟弟站在母亲的身后,噼里啪啦的鞭炮在房梁上响起,母亲拉着奶奶的手笑了。奶奶哆嗦着双手,端起敬灶神的八宝粥,吹了吹粥上的纸灰,送到母亲面前,用命令的口气说:“孩子他娘,你喝了吧,这是咱家的香火呀!”
母亲在乡亲们的注视下,浅浅地喝了一口,又双手捧给奶奶说:“娘,您受的苦比我还多,您就喝了吧,只要您身体好好的。”
奶奶知道母亲的脾气,无奈地接过来,把头扭过去擦了擦眼,递给了哥哥,哥哥望着奶奶和母亲摇摇头递给我,我又不知所措地递给弟弟,弟弟端着粥呆呆地愣在院中央。
雪花飘得更密了,遮住了整个大地,周围传出了稀疏的哭声,前来帮忙的乡亲们也被这场景感动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都依赖母亲活着,就像河里的鱼儿离不开水一样。早上,天还没有放亮,她就准备好了我们上学的早饭,早早地下地去了。晚上,满身疲惫的她扔下手中的工具,又点火做饭,柴火的烟弥漫了整个家,而笑声渐渐明朗。母亲好像一个陀螺,在我们亲人之间不停地运转,再没有听到过她的叹息与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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