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高歌小破孩

从记事起，我对那个名叫高歌的孩子就抱有深深的成见。这个家庭，自从有了他，就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一个曾经被全家宠爱的小公主，在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后，失去了往日的幸福。 妈妈怀孕的时候，正值我躺在医院病床上，生死未卜。在亲友的劝说下，她选择了生下这个孩子。于是，高歌便成了我的替代品。 尽管我并未因此受到冷落，但他们的宠爱让我感到无比的愧疚。我常常怀疑，他们是不是因为觉得我可能死去或残疾，才想要一个健康的孩子。这种想法让我倍感悲凉，每次看到高歌，我都会涌起深深的厌恶。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性格越发乖张。他们对我，包括高歌，都采取了最大限度的容忍。然而，高歌却懂得在我皱眉时，静静地坐在一边不说话。四岁那年，他因为好奇摸了我的陶瓷储蓄罐，我立刻走过去把它摔碎了。陶瓷碎片割破了他的小脚，看着点点血迹，我心中充满了愧疚。 车祸后，我经常吃一些昂贵的营养药，每次感冒都会被小题大做地送进医院。看着他们疲惫不堪的样子，我觉得自己成了他们的累赘。他们有理由不要我。 念中专的时候，高歌上了小学。相比我富贵的童年，他的生活明显要惨淡许多。父母已不再当年意气风发，他们的积蓄似乎都被那次车祸榨干了。他没有零食，也没有零花钱，整天穿着亲戚送的旧衣服，背着我在小时候的旧书包。看着他寒酸的模样，我总觉得他们在做样子给我看。 我很少跟他们说话，每月准时向妈妈要600块的生活费。我知道，这笔钱不多不少，足够让我看上去像个富足的孩子。然而，妈妈有几次为难地拖延了几日才把钱递到我手里。 有一次，我去超市帮他交保险，看到他眼巴巴地看着一群吃冰棒的小孩。我讨厌那些小孩望着我探究的样子，交了保险就急急走开了。然而，我还是忍不住伸向“可比克”的手，最后还是抱了一堆零食回到学校。 周末回家时，书包里剩下了半包饼干。看到高歌过来，我便随手扔给他。他半天都没动静，后来到厨房看到他时，他正学着电视里奥利奥的广告，一边嘟哝着“拧开，舔舔，再泡一泡”，一边小心翼翼地品尝那几块并不美味的饼干。不过，他泡的不是牛奶，而是清水。 他抬头看见我，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哪来的情绪，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饼干，扔进垃圾桶里。他呆呆地望着我，似乎想问为什么，但我很快跑回了房间。那晚他一直哭，妈妈去哄，好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只是叹气，并没有下文。 时间开始不再含蓄地流动起来，高歌在两年中高了许多。不过皮肤依然很黑，眼睛依旧不生动。我去附近的超市，他在后面跟着我，他说，姐姐小时候是因为过马路不小心出的车祸，他要来保护姐姐。 那一刻，不是没有温暖在周围浮动。11岁的孩子，牢记着父母讲的教训，守护着对他并不友好的姐姐，难道仅仅是童真？ 我想了很多，关于自己在仇恨中成长起来的青春。我长大了，可以离开，但高歌却残留着我愤恨过的童年，继续艰难地成长，这对他是否公平？ 然而，我依然无法拿出热情去拥抱这个本应该跟我亲近的孩子。他的年纪是我冰冷着的岁月，11年，并不是说软化，就可以像蛋糕一样松软。我能做的，只有离开，终止曾经的不成熟，去重新开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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