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流转,重逢时的欢声笑语,杯盏交错,我尽情地享受着这份欢聚的时光。然而,每当我瞥见手表的指针指向特定的时间,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牵挂——那是因为我必须拨通家的电话,向那个时刻在挂念我安危的母亲报告一声。
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总是充满了喜悦与焦急:“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什么时候回家?会有人接你吗?喝酒了吗?记得打车,要坐在后面,东西要拿稳,手机别忘了放在桌上?”
我必须对这些问题给出详尽的回答。一旦我的回答含糊不清,电话那头便会传来母亲略带责备的声音:“是不是烦了?”这时,我必须立刻否认,并用温柔的话语安抚她。我不愿看到母亲因为担忧而心生不快,不愿让她在无数个可能发生的可怕情景中煎熬等待。尽管这些可怕的事情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
然而,有时候,我也会感到自己的耐心即将耗尽。曾有一次,我试图与母亲探讨这个问题。我说:“妈,我现在已经结婚成家,不再是那个需要被呵护的少女,而是一个肩负责任的女人。”
母亲回答:“我不在乎,我就是觉得你还是个孩子。唉,等我闭上眼睛的那一天,就不会再烦你了。”说完,她的眼眶中闪烁着泪光。我立刻闭上了嘴,因为我知道,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心灵也会变得脆弱。张爱玲曾在她的文章中感叹:“人年纪大了,就会有点儿怕自己的儿女。”我想,这并非害怕,而是因为爱得更加深沉、更加投入、更加全心全意、更加不计回报。
爱,有着不同的层次,过于深沉的爱,其副作用便是让人感到疲惫。在拥有自己的孩子之前,我并不理解这一点。我享受着来自父母、爱人以及兄弟姐妹的爱,同时也轻松地回报着他们我的爱。然而,在孩子降临的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对这个无知无畏的小生命所付出的爱竟然如此沉重,沉重到我几乎无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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