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幕降临至九点之后,花贩们便开始整理店铺,将那些盛开却无人问津的花朵,悉数放入方形的大竹篮中,它们将被推至店外,准备迎接最终的归宿。
在过往的岁月里,我并未拥有购买花朵的财力,于是便在夜幕下挑选那些即将被丢弃的残花。尽管它们已被视为无用,却依然保持着那份独有的美丽,尤其在盛开至极的时刻,更显得分外耀眼。在竹篮中随意翻找,便能收获一把美丽的花朵,将它们带回家中插于花瓶,自己欣赏起来也倍感欢喜。
那些从竹篮中捡来的花朵,能够绽放一两天,甚至更久。每当我将它们一一插入花瓶,心中便会涌现出这样的遐想:花朵的生命虽然短暂,但如果它们能够意识到,在即将凋谢的前几天仍受到人们的宠爱,或许会感叹自己的一生并未虚度,能够在毫无遗憾中凋谢。
花朵的盛开固然美丽,但凋零之时,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味。在寒冷的夜晚,我坐在桌前,目睹花瓣纷纷落下,悄无声息地告别枝头,以一种优雅的姿态飘散,静静地铺在桌边。那轻轻颤抖着离枝的花瓣,时常让我误以为是一朵耳朵,仿佛在倾听远处大地的呼唤,嗅着它那熟悉的田园气息。而枝头剩余的花朵,则如同眼睛般,努力地张开,深情地凝视着人间,那深情的一瞥,真是令人感到惋惜。
每一朵花都是静静地来到这个世界,又默默离开。如果我们静下心来倾听,在静谧中仿佛能感受到它们的深思,而在沉默中,也有着美丽的言辞。
我已经很久没有在夜晚造访花市了,最近的一次经历,竟然让我带回了数十朵花朵。这些捡来的花朵与购买的有所不同,因为它们免费得来,反而让我觉得每一朵都是无价的。尤其是在即将凋谢之际,它们显得更加楚楚动人,比起含苞待放时的精神焕发,也自有一番韵味。
如果说花朵是无价的,或许只有卖花的人会不同意。花朵虽然是有形之物,却常常是无形的象征,如莲花之清净、梅花之坚贞、兰花之高贵、菊花之傲骨、牡丹之富贵、百合之闲逸,乃至玫瑰花中的爱情、康乃馨的母爱,这些都是高洁的,无法用金钱衡量的。
花朵之所以无价,是因为它们拥有无求的品格。如果我们送给别人一颗钻石,其中的情感便难以纯粹,因为没有人会无故赠送钻石;而如果送上一朵玫瑰,它就很难掺杂任何杂质,因为它的纯粹,使得钻石在它面前显得俗气而肥胖。
花朵的美是变幻无常的,世间的万物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我们能够领悟到无常之中也有常在,无常便能激发我们的智慧。我曾尝试写下一首偈子:
日日禅定镜,处处般若花。时时清凉水,夜夜琉璃月。
在这个世界上,“镜花水月”是最虚幻和短暂的,但正因为如此,它才能让我们有最深刻的觉醒,激发我们追求真实和永恒的智慧。当我们面对人间的一朵好花时,心中充满美感、香气、平静以及种种动人的特质,这将帮助我们拥有更纯净的心灵,去面对人生的种种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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