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相忘江湖共赴前程
《各自天涯，不复相扰》
站在餐馆的门口，我们的“告别宴”仿佛一场梦境，短暂而又绚烂。我眼眶微红，而你却未流泪，风中的话语却带着沙哑。你说，后天不用来送行了，这一生大概都不会再见了。为了不再思念，就让我们相忘于江湖吧。有人突然情绪激动，骂出了声：你怎么可以这么冷酷？连送机都不让我们去，相忘江湖是什么意思！大家纷纷抱怨，渐渐哭出声来。主角是你，你转身离去，我追上去，你递给我一本小说，欣雨，再见了。
或许是因为共同经历过的点点滴滴，如果我们不想让再见成为更深的思念，我们或许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一起走到永远，要么就此告别，挥一挥手，相忘于江湖。
第一次见到你，是在那个开学的九月一日。你独自坐在窗边的桌子旁，静静地。我们问你什么，你都好像没听到一般，只是看着窗外的紫藤花。老师走进来，告诉我们，December同学来自葡萄牙，因为家庭原因，要在我们班级借读一年半的时间。他也叮嘱我，班长要好好照顾一下这位“国际友人”。出于好奇，我们开始和你交流。才知道你并非高冷，只是因为普通话不够流利，所以我们便连动作带写字地和你交流。不知道是谁说的，December没有中文名字吧，我们给你起个小名吧。
你出生在十二月，是我们班的第十二个女生。“那，我们就叫你十二吧。”从那以后，我们班多了一个没有姓氏的女孩，她叫十二，数字的十二，也是我们班级的十二。
大概我们都知道你迟早要离开，又无法与他人流利地交流。你的朋友圈只有我们几个，温柔的素素，太阳伞和紫外线这对姐妹，还有充满保护欲的我。加上你在中文班认识的几个人和你自己，正好是一桌人的人数。大家都是熟悉的，于是我们常常开玩笑，你走之前，我们正好给你摆一桌送行。我们当作玩笑，却没看见你眼里的落寞。
一年半，五百多天。我们渐渐把你融入了我们的生活。好像我们都是最普通，最快乐的学生。无忧无虑，时间好像还很多很多，足够我们再吵几次架，天天去吃芒果冰沙和红豆西米露。好像全世界只有我们这些人，可以天天在一起，互相抄抄作业。我们一直徘徊在原地，停留在我们初见的九月一日，只有时光早已抛下我们，策马而去。
“真是的，下周又要大考了。”好像是你提出的，我们一群人坐在甜品店里，一边吃着冰沙，一边复习着功课，偶尔抱怨起即将到来的大考。太阳伞笑眯眯地对素素说：“算啦，考就考啦，考完放寒假，我们一块儿出去玩去。”“对对对，十二陪我到崇明去玩好不好？我教你吃螃蟹啊。”圆脸的娃娃话题一转，气氛忽然又轻松了起来，和平时并无区别。也许只有我一个人感觉到了一丝奇怪：十二一向是“随大流”的女生，怎么会自己想起来请我们一起去甜品店，这和她平时的作风有些不同。加上席间她不时走神的目光，我不禁怀疑她出了什么事，却怎么也想不通。
考完最后一门的那天晚上，我的日历照常显示了提示。一条是“寒假快来啦！”，另一条却是“十二马上要走了，一周后去送机。”我居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立刻拨通了十二的手机，所有疑问和期待都堵在了喉咙里说不出话来，对面的十二只说了一句：“欣雨，你……”就再没有说话。“算啦，我没想到你那么快就反应过来了，约上那一桌人，我们吃个散伙饭吧。”依然是她打破了僵局，我轻轻“嗯”了一声。一个一个拨通他们的手机，机械地告诉他们时间、地点。而每一通电话里，除了沉默，只有娃娃轻轻的啜泣声，她是十二最好的朋友。
我找了一张银行卡，里面存了所有我自己赚的钱，在附近最好的一家酒店，定了一桌中餐。而那一晚，全员到齐。沉默着，然后突然有人挑起了话头，说起十二的那些糗事，背不出古文注释，分不清“赢”和“羸”。当然也有她很多很多的好，我们都存在心里：帮忙碌的太阳伞值日，买来我只不过提过一句“喜欢”的小说，给我做生日礼物。抱着腿伤的娃娃去医院。
慢慢听到有人哭了，热闹的气氛又一次降到冰点。我的眼前是模糊的，只看见十二把脸藏在她棕色的长发后面，看不清她的表情。
饭店的包厢布置格外华丽，满溢着海派风情。菜肴精致，水晶灯幽幽地撒下明黄色的光芒，却让我们仿佛置身在一场仓促而盛大的梦里。若是梦多好，梦醒了可以欣喜若狂。可惜，这不是梦，而是糖衣外表下苦涩的别离。
我们听了十二的，没有去送机：也许是怕自己哭泣，至少我是这样。寒假如期而至，接着就是准备开学。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十二来之前的起点，那五百多个日夜变成了一段难辨真假的虚幻，分不清是回忆还是美梦一场。
我从床头拿出那本小说，是我喜欢的清新风格。照例，我打算先看看结尾，却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看到了十二的字迹：“欣雨，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看到这些话。我猜你还没看书吧，你总是喜欢先看结局再决定看不看这本小说。一切尽在不言中了，原谅我的自私，我只想你们记得我，不想思念你们到哭，只愿此去经年，相忘江湖，忘掉我所有的坏吧，我想在你们的回忆里成为最温暖的记忆。”
那书的封面上，是一群稚嫩的少年。那本书叫《我们告别，却不说再见》。
2016年9月18日 曹欣雨（笔名银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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