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夜的寂静中,陈大尉匆匆赶至一座独门小院前,一夜的奔波让他疲惫不堪。雨势渐大,他饥肠辘辘,身心俱疲。犹豫片刻后,他鼓起勇气敲响了门。
门后,一位戴墨镜的女子为他打开了门。陈大尉看到女子动作笨拙,心中猜测她可能是个盲人。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故意在女子面前晃动手臂,女子果然毫无反应,反而微笑着说:“陈大夫,您来了?我还以为天气不好您不会来呢,差点就出门了呢。”
女子的话语让陈大尉心中一喜,他误以为自己被认成了心理医生。但他又想,自己并非医生,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呢?女子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说道:“陈大夫,其实我已经好多了。我知道你们心理医生的工作,就是帮助那些钻牛角尖的人,经过这些天的开导,我真的想开了。谢谢您的安慰,我觉得自己真的没事了,以后您就不用担心了。哦,都快中午了,我去给您做几个菜,算是感谢您吧!”
陈大尉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他笑着回答:“这是我应该做的,心理医生更要讲究医德。您这么照顾我,我都不好意思了。”说着,他径直坐在了沙发上,女子转身走向厨房。
陈大尉心想,自己冒充陈大夫在女子家吃饭后便离去。飞机、火车都无法乘坐,他打算找家美容院改变容貌,再购买假证件,改名换姓去俄罗斯。听说俄罗斯移民较为容易,一旦成功出国,便可以永远离开。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厨房里突然传来女子的一声尖叫。陈大尉急忙跑进厨房,只见女子在切菜时不慎割伤了手指,鲜血汩汩流出。女子紧紧握住受伤的手指,疼得直跺脚。陈大尉见状,立刻说:“你握紧伤口别动,我去给你买创可贴。”
女子安慰道:“不用大惊小怪,一个盲人,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家里有备用创可贴。你帮我拿一个吧。”陈大尉打开抽屉,突然愣住了。他迅速拿出一个创可贴为女子包扎,又倒水让她服用消炎药。
“你还挺厉害的,不仅懂心理学,还懂西医治疗,真了不起!”女子笑着说,“本来想请你吃饭,却弄成这样,真是对不起。”
陈大尉说:“不用吃饭了,您的美意我心领了。雨不大,我还有事,就不多坐了,如果需要的话,过些天再来。”
女子抓住陈大尉的胳膊,从写字台上拿起两沓钱:“陈大夫,您真是个大好人!别看我眼睛不好,但耳朵灵光,我听到您偷偷给我留下了钱。这些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不能要。你不是劝我要坚强地活着嘛,你还给我讲美国海伦·凯勒的故事,鼓励我要像她那样活着。我的丈夫虽然不在了,但他的爱还在,他的灵魂会永远陪伴在我身边。为了孩子和我,我也要坚强地活着,我不想依靠别人的施舍生活,我要靠自己的努力,像健全人一样活着,甚至要比一般的健全人活得更好,更有意义。这钱我说什么都不能要,你还是收起来吧!”
女子的话让陈大尉的心灵受到了震撼,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沉默片刻后,他吞吞吐吐地说:“是呀,我是这么劝过您,但我只是想帮您。坚强和接受别人的帮助是两码事,我是真心想帮您,这并不是同情和施舍,是一种真诚的帮助。孩子上学正需要钱,我的钱来得比你容易得多,更何况我家里条件比较好,你还是收下吧。要不我吃了饭再走吧,我可以自己下厨。”
两人推让了半天,女子只好把钞票重新放在写字台上,然后摘下墨镜擦眼泪。陈大尉一惊,这女子居然长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摘下墨镜后,更是显得美丽动人。陈大尉心想,如果她的眼睛能看见光明该多好,她应该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女,实在太可惜了!
为了填饱肚子,陈大尉自己到厨房动手做起饭菜。饭做好后,女子拿出一瓶酒让陈大尉喝。看到酒,陈大尉不禁想起了妻子、女儿和年迈的母亲,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他恨透了手下的那个张副总,要不是他瞒着自己,从中吃回扣,偷工减料,正在施工的住宅楼就不会倒塌,更不会伤亡那么多工人,自己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他恨不得立刻抓住那个姓张的罪魁祸首,当场撕碎他,但现在已经无济于事。
吃完饭后,陈大尉收拾好碗筷,对女子说:“谢谢您,今天这顿饭是我一生中吃到的最香甜的一顿饭。您多保重,我要走了。您的情绪好了,说明您已经建立起生活的信心,那以后我就真的不用来了。”
女子见陈大尉要走,再次拦住他:“陈大夫,你还是把钱拿走吧,我真的不需要,人要堂堂正正地活着。”
陈大尉想,这女子一定是误会了自己。他向女子解释说:“我帮您,是不需要任何回报的,只是想帮您,怎么能说您不堂堂正正呢?”
女子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这钱我还是不能要。你看这样好不好:昨天晚上收音机里报道说,一座正在施工的楼房突然倒塌了,死伤了好些人,那个丧尽天良的老板携款逃跑了,让死者家属怎么活呀?如果你一定想帮我,那就把这些钱捐给她们吧,我知道她们现在比我更需要钱。”
陈大尉听了女子的话,心里像刀绞一样疼痛。其实,他给女子拿创可贴时,看见了抽屉里的照片。那个男人就是三年前在他的工地上坠楼身亡的,是那个张副总一手做的善后工作,那些血淋淋的现场照片至今还保存在他的电脑里,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给这女子留下这么多钱。写字台上整齐地码着许多高中课本,这说明她还有个读高中的孩子,她真的是被自己给害苦了!
女子抚摸着写字台上的钞票,泪流满面地对陈大尉说:“社会上怎么会有这么黑心的人,如果世界上的人都像你一样善良,该多好啊!”
听着女子这些话,陈大尉重重地点点头说:“嫂子,您放心吧,我一定要做个好人,我现在就走。”陈大尉决定回去向公安机关自首。
女子把陈大尉送出门口的时候,陈大尉深深地给女子鞠了一躬。陈大尉走远了,女子终于摘下了墨镜。
其实,这女子并不是盲人,她的眼睛完好无损。在她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看见陈大尉拎着一只密码箱,在她家的院子里转来转去。她怀疑遇到了坏人,急中生智假扮成盲人,又故意把他说成是心理医生。在谈话中,她终于认出了陈大尉,确定他就是昨天电视台报道的那个出事的建筑工地的老板。
为了证实陈大尉是不是恶人,她故意割破了手指,从种种迹象看,她断定陈大尉的良心并没有完全泯灭,所以才没有报警。她想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去自首,给他的妻儿留一条后路。让她欣喜的是,在自己的感召下,陈大尉最终迈出了新的一步。当陈大尉对她说“我现在就走”时,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她并不知道,陈大尉为什么要给她那么多钱,更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就死在他的公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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