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江凌
1、
高原初遇杨柳，是在一家温馨的咖啡馆，那是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他刚好32岁，杨柳则是28岁，他们是在相亲的场合相识。
高原自认为在相亲的舞台上表现得游刃有余，因为他已经历过多次类似的场景。他知道如何挑选合适的服饰，搭配恰当的鞋子，点选美食，以及说出得体的话语。他坚信自己具备足够的魅力吸引眼前的女子，毕竟他已年过三十，不仅在物质上有了稳定的积累，在精神层面也相当丰富。朋友们都戏称他是相亲市场上的“钻石王老五”。
高原并非找不到伴侣，相反，他曾有过多次恋爱经历，但他总觉得人生中最后一段真挚的爱情在30岁时就已终结。从那以后，他开始追求短暂的恋爱关系，却都以失败告终。32岁这一年，高原开始认真考虑婚姻的问题，因为他希望在35岁之前拥有一个孩子。于是，他开始频繁参加相亲，形成了一套自己的评分体系。
想到这里，高原不由得摸了摸口袋，那里装着一包烟和打火机。一旦他觉得对方不是理想的类型，便会抽烟，以此作为结束这次相亲的信号。如果这招不行，他会给好友发信息，好友会打电话编造各种理由，帮助他迅速逃离现场。
幸运的是，杨柳给了他一个不错的印象。她外貌得体，谈吐优雅，性格温和，学识丰富，工作稳定，家庭和睦。这几乎是高原相亲以来遇到的综合评分最高的女性。他将杨柳设想成未来生活的伴侣，并未发现任何不协调之处。
“或许她就是那个人吧。”高原心想，嘴角露出了微笑。
交谈了近两个小时后，高原发现自己渐渐喜欢上了杨柳。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杨柳的优点越来越多，喜悦之情难以抑制。
这时，杨柳突然说：“有一件事情，我觉得还是早点告诉你。”
高原心头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他还是冷静地问道：“什么事情？”
杨柳稍作迟疑，说：“我离过婚。”
高原如同被重锤击中，大脑一片混乱，不知如何是好。
杨柳继续说：“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结婚一年就离了，没有孩子，也没有财产纠葛，这三年里我也没有再谈过恋爱。我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继续接触，如果你介意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没关系，我已经很淡然了，这样反而对大家都好。”
高原脸色变得难看，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尽管杨柳之前在他心中的分数很高，但离异这一项足以让她减去100分。但他不能直接说出来，只能尴尬地笑着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会那么保守啊。”
这句话之后，高原词穷了，空气似乎凝固住了，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高原这时摸到了口袋里的香烟，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掏出香烟，点燃一支，深吸一口，空气开始流动起来，沉默不再显得那么令人难堪。
杨柳看着他做完这些动作，突然说：“能给我一支烟吗？”
高原愣了一下，把烟和打火机递给她，杨柳有些生疏地把烟点燃，将自己埋在白色的烟雾后面，说：“待会儿应该就会有人打电话过来喊你回去救火了？”
高原又惊又喜，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突然觉得她魅力无穷。
2、
高原第一次萌生离婚念头，是在他与杨柳结婚后的第三个月，那时他33岁，杨柳29岁。
他们从相识到结婚，仅仅用了半年的时间，这个速度让他们自己都觉得惊讶。起初，高原对杨柳离过婚的事情有些介意，但后来他发现，除了这一点外，杨柳几乎完美无缺，美丽动人，穿着打扮得体，知书达理，真诚待人，孝顺父母。在高原眼中，杨柳变得光芒四射，以至于他完全忽略了那件事。
高原迫不及待地想要与杨柳共度余生，但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经历恋爱的磨砺和考验。当高原向杨柳表白时，杨柳问他：“你仅仅是喜欢我还是想娶我？”
高原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不仅喜欢你，更想娶你。”
杨柳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结婚？”
高原说：“随时。”
高原看着生气的杨柳，她披头散发，面色苍白，与他曾经反感的已婚妇女形象如出一辙。他现在非常后悔当时说出那样的话，导致他们第二个月就去领了证。他觉得如果能够多相处几个月，或许他就不会想和杨柳结婚了。
到目前为止，高原还不能确切地得出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样的结论，但爱情带来的盲目，又称为选择性失明失聪症，结婚后一下子消失了。度完蜜月回来，杨柳的光环逐渐消失，暴露出许多缺点，如不会做家务，花钱大手大脚，看人看事过于现实，还有点工作狂。最让高原无法忍受的是杨柳思想上的浅薄，她不读历史、经济，更不用说文学和艺术，她最爱看的是时尚杂志，谈论最多的是娱乐八卦。有时高原会觉得杨柳像一个陌生人，然后她离过婚的事情就会像针一样扎在他胸口，所以他刚才才会说出那样伤人的话。
“这日子没法过了。”高原心里想。
他们已经冷战了一整天，高原在客厅里看电视，杨柳在书房里玩电脑，两人都坚持着，看谁先开口谁就输了。为此，他们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
杨柳浏览完收藏夹里的网页后，开始对着电脑桌面发呆，背景图片是他们希腊蜜月时拍的，湛蓝的海边，两人笑得无比灿烂。她不明白为什么和高原的相处越来越糟糕，她曾对这段婚姻寄予厚望，以为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但现在却明显感觉到高原在离她远去。
“我的选择真的错了吗？”杨柳心想，高原是个不错的人，但他太懒散，对一切事物都漠不关心，身上有很多她不喜欢的坏习惯，而且他的脾气很怪，经常生些莫名其妙的气。最重要的是，婚姻并没有让他收心，她已经好多次看到他和其他女人的聊天记录，尽管都是一些不伤大雅的言语，但作为一名妻子，杨柳显然非常讨厌这种事情。高原今天说的那句话彻底伤透了她的心，她以为过往已成过往，没想到高原内心深处还是介意这件事情，想来他的一些行为跟这个不无关系。
杨柳不知道该如何解开他们之间的结，旅行似乎是一剂良药，她突然想起了洱海。她瞬间忽略了冷战的氛围，冲着客厅里的高原喊道：“亲爱的，我们下个周末去洱海玩两天吧。”
高原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不想去，没什么意思，我以前去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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